高端化、规模化是资本关注农业的重点领域,普通农民与中小企业与此基本无缘
“农村金融很大部分是把农民的钱收集起来,再投入到房地产等高盈利行业,压根与农业无关,掏空了农业金融。”
“真正的农村金融,是县域经济为主体的金融,而不是单纯农业产业链上产前、产中、产后的金融问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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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第三届中国农业融投资洽谈会上,许多企业家、投资商以及专家学者展开针锋相对的辩论:在资本狂热关注农产业的今天,农业行业涌现出越来越多的千万级富翁,然而农业资本盛宴与农民何干,他们究竟受益几何?
高端有机农业
核心不在生产环节
近几年,众多生产销售有机农业的企业,如北京正谷、上海多利农庄等,雨后春笋般涌现,频频亮相城市主流媒体。京东商城也开始生产“来龙”牌有机大米,而今年8月,广州则出现了首家有机食品高端超市——Ole’超市,据广州市工商局的数据显示,这两年有机农场注册数以50%的速度递增。
这些企业的高层管理者均具有显赫的教育背景与丰富的社会经验,从诞生之初便决定走高端路线。企业从前端生产到终端销售一肩挑,以全产业链模式运营,价格高出普通农产品5-10倍,“来龙牌”有机大米10斤售价128元,Ole’超市的牛肉458元/斤,大白菜30元/斤。
高昂的产品价格决定了他的客户面狭窄。“这种产品属于食品中的奢侈品,并不是传统意义上农产品。”东方艾格农业网总经理黄德钧说,“它是一种小众化产品,占我国目前农产品不足5%,即使在发达国家占比也在10%左右,不可能大面积推广,和绝大多数农民没有直接关系。”
同时,这种产业模式的主要投入花在品牌宣传与渠道建设上,而不是传统的生产环节。“高端农业发展要么依托品牌,要么依托渠道,消费者是否认可是发展的关键。”深圳高特佳投资集团合伙人郭海涛说。
“高端超市对商圈的要求非常严格,一般都是作为购物中心的主力店,也要求与所在物业的定位吻合。”有房地产商如是表示,“这决定了其租金与其他运营成本十分高昂。”为了与传统农产品区分开,正谷农业采用了网络营销方式,不进入传统超市,为此在品牌宣传方面投入不菲。
有投资商表示,高端有机农业的核心不在生产环节,自然和农民没有太大关系。高端消费者对价格敏感度不高,而食品安全问题又屡屡发生,有机农业目前虽然规模较小,将来会有大发展。但是,投资商均承认,这种模式对农村的反哺效果十分有限。
资本支持农企
未必支持农民
投资机构近几年热切关注规模化农业企业。同创伟业投资内蒙古民丰薯业、涌铧注资山东先锋药业、联想控股投资广东恒兴水产,龙头企业与私募基金屡屡牵手成功。但另一方面,北京吉祥谷公司、贵州金刺梨产业项目等种植面积以十万亩计、销售业绩以千万元计的企业依然难入投资商法眼。许多企业家慷慨激昂介绍完项目,投资商均摇摇头说:“这是个早期项目,PE(私募基金)暂不考虑,更多应该争取政府资金支持。”
在“农业投资热”的环境下,中小农业企业依旧面临融资难的困境。农业中小企业拥有土地流转使用权,却不能作为金融抵押物,这限制了其融资能力。投资公司喜欢短线项目,更看中有上市前景的规模企业,对中小企业往往不感兴趣。
黄德钧今年调研了数家淀粉加工企业,均眼睁睁看着前景光明的市场行情而无计可施。企业负责人表示,今年土豆销售遇冷,明年种植势必减少,淀粉价格将随之上涨,但企业贷不到款,拿不到更多的土豆原料。
成都佳惟他公司也遇到同样困扰,该公司获得2000亩土地70年流转使用权,但各大股东并没有足够的抵押资本从大型银行贷款,再加上农业项目盈利周期长,前期投入巨大,使得项目发展缓慢。
“许多股份制银行,更多从事产业方面的投融资,比如说一个企业达到一定规模,需要融资性贷款时才会进入。”黄德钧介绍,“这还仅限于有名望的规模化企业或受当地政府保护的企业。”他说,企业和农民之间是劳资关系、博弈关系,近几年出现的三聚氰胺、瘦肉精等食品安全问题,就是因为加工企业与农民之间存在矛盾,农民没有积极性为了企业做好生产,“支持龙头企业,不一定就是支持农民。”
对于这点,新希望集团副总裁王航提出异议。他说,龙头企业与农户在产业链上价值实现的方向是一致的,一个具有社会责任感的农产品加工企业把规模做起来了,收了加工利润,再把其他利润往下传递,实现共赢。
但是,“许多企业把贷款投入流通环节,而不是生产环节。”王航对此十分愤慨,“他们大量囤货,赚通货膨胀的钱,不仅无助于生产质量提高,更扰乱了生产秩序。”他认为,资本以此方式进入农产业,比不介入更破坏农业发展。
金融远离农村
农业依旧缺钱
深圳高特佳投资集团合伙人郭海涛提出:“资本未来会重点关注农业的两个领域,一是高端化,二是规模化。”但在资本大量涌入农业的同时,农村生产却依旧“缺血”。
涉农银行提供的农村服务日渐微薄。农业银行60%以上的网点已经不在县域以下区域,农行贷款总额也下降到35%左右,而农业发展银行作为政策性银行,主要的功能是支持一些涉及国计民生的大宗农产品,在每年的季节性收购中提供贷款。”美国泰山投资中国联席主管邵楠说:“想获得用于农业企业日常生产经营的资金,手续非常繁琐,而且利息也不便宜,农发行与企业发生业务的比例很小。”
“证监会出台了很多政策,银行也说要支持农业,但是这些支持很多没有到位。”王航表示赞同,“农业自然风险高,监管成本高企,银行根本不敢碰。”
另一方面,“其他民间金融与合作金融等形式机制定位不准确,内生动力不足,创新力不足。”邵楠认为,“这决定了它难以形成规模。”
“农村没有金融机构,流动资金或者说资金在供应链中的流动性比较缺乏,所以农民只有靠赊销、赊欠替代融资,中间商提供了主要的金融服务。”王航说,“但他们融资能力也有限,害怕风险超出掌控范围。”邵楠则提出另外的担忧,“中间商起到了资金平台的作用,对产业发展有积极意义,但同时也和农民争夺利益,造成了通货膨胀的压力。”
“土地流转如果能实现产权化,可进行金融抵押,农民可以贷款,有资料显示,单此项就可以实现500万亿市场空间。”黄德钧说。